第4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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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混亂中那個叫Amy的女人揮向聶星竺的巴掌，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，等到他想去幫忙的時候，一切都已經發生了，聶星竺茫然地跌倒在地，望著眼前的一群女人，姜玥已經跑上去扶起了聶星竺。
所以最後他還是沒有出面。
hannah對其他女人其實並不怎麽關心，只是順口問一句，見賀照沒有多說的意思，他也不再問，轉而說道：“現在去吃飯？”
賀照點頭，今天是hannah的秀結束，作為朋友，替hannah慶祝，吃一頓飯是理所應當的。
不過兩個人剛走出內場，賀照的電話就響了起來。
hannah安靜地在旁邊等賀照接完電話，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，賀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hannah很少在賀照臉上看到這種神色，賀照向來是自信的，胸有成竹的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，眉頭緊鎖，眉目間似乎都是濃霧彌漫。
等賀照掛掉電話，hannah才小心地問了一句：“公司出什麽事了嗎？”
賀照沒有解釋，對hannah說道：“抱歉，不能陪你吃飯了，我要回公司一趟。”
雖然賀照沒有直說，但是hannah也猜到肯定是跟公司有關的事，上次的事可能並沒有賀照想象的那麽簡單，這種時候，她不願意讓明一個人去面對，當下就說道：“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
賀照拿開了hannah放在他手臂上的手，搖頭：“不用，我自己去就行了。”
“雖然我不懂你們公司的這些事情，但是這種時候有個人陪在身邊，至少會好過一點，而且有個心理安慰。”
賀照還是拒絕：“不必，安慰對我來說沒什麽用。”
賀照態度這麽堅決，hannah也不好再堅持，只能退了一步：“那你先去處理公司的事，有消息了給我電話，我會等你的，無論多晚。”
hannah的話沒有得到賀照的回應，賀照轉身，匆匆離開了。
雖然是周末，但是為了前兩天的事，公司的高層還是聚在一起開了一個會，剛才那個電話就是通知他會議討論出來的結果。
賀照趕到公司的時候其他人已經走了，只剩下公司的創始人，也是最大的老板李銘。
見神色匆匆的賀照出現，江誠上前去，想跟賀照說兩句，但是這種時候賀照沒心情跟他浪費時間，只是想趕快見到李銘。
“有什麽事等我跟李總談完再說。”
江誠看著賀照的背影，話都沒來得及說完。
來到李銘辦公室門口，賀照敲響了門，很久沒有反應，但賀照知道，辦公室是有人的，他明明能聽到清晰的談話聲。
過了好幾分鐘，辦公室裏才傳來李銘沒什麽起伏的聲音。
“進來。”
賀照推開門進去，雖然早已知道有人在跟李銘談事情，但是看到是孟原的時候，他還是有些意外。
看到賀照，孟原還是非常有禮貌地對著賀照點了點頭。
李銘對孟原說道：“好了，剛才也聊的差不多，就先談到這裏吧。”
“好，那我先去忙了。”
經過賀照身邊的時候，孟原臉上還是帶著笑，但是這樣的笑容在賀照看來卻有些不舒服，畢竟在他剛接到的通知裏是孟原暫時代替他接任公司CTO一職。
對外說是正常的人事調動，但是他明白並不是那麽簡單，只是為了一種更好聽的說法，他還是被降職了。
李銘40出頭的年紀，比賀照年長很多，所以處事起來也更加圓滑，畢竟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，創建了這個公司，如今也有不小的規模，說話做事方面更穩重，不露聲色。
一坐下之後，賀照就開門見山地問道：“李總，我剛才接到了人力資源部的人事調動電話，我想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。”
李銘伸出手，做了個安撫性的動作，似乎是讓賀照平覆情緒，冷靜下來，但是賀照此刻聽不進去這些，他覺得自己很冷靜，只是想來問清楚公司作出這樣決定的原因。
“如果是因為發言那次事情的話，公司也調查過了，我跟對方根本沒有私下的交易往來，也沒有職務侵占和受賄的嫌疑，這不是很清楚了嗎？”
“如果我沒有任何過錯的話，這只是背後有心之人的栽贓陷害，那麽我應該是受害的一方，為什麽我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？”
直到這時候，李銘才放下了手裏的筆，擡頭，看了賀照一眼。
他端起旁邊還冒著熱氣的咖啡，慢悠悠地吹了下，喝了一口之後，這才緩緩開口：“你說的沒錯，經過公司調查這件事確實是子虛烏有的，那些截圖也是偽造的，但是你知道這件事給公司帶來了多惡劣的影響嗎？”
“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你非常清楚，就是下半年的上市。”
“這件事的重要程度，我想我不必再提你也很清楚，上市之後對你對我都是更有利的，所以我們全公司的人都一直在朝著這個目標努力，前期的工作已經做得非常充分了，所有相關的材料也已經交上去了，就等著審批通過，結果在這個節點，鬧出這樣的事情，我才接到政府部門那邊的電話，我們的材料審批會推遲一段時間，推遲多久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這已經嚴重影響到公司上市的計劃，那麽，在順利上市之後一系列後期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，可能嚴重推遲，這造成的損失你有過計算過嗎？你能承擔得起嗎？”
“我創業這麽多年，如今成功就在眼前，我不可能讓任何事情影響到上市計劃，不允許任何風險的存在，上市之後，公司能夠發展到更大的規模，能夠有更廣闊的天地，當然跟我相信你也有跟我一樣的願望，作為商人，也可以說是一個有那麽點能力的企業家，我希望我能帶領我的公司在這個行業領域做出成績，以後說到這個行業，說到這一塊，我也是能說得起話的人，我是商人，我重利益，但除了錢之外，我還想要更多。”
“這一切都要以成功上市作為基礎。”
李銘放下杯子，語重心長地對賀照說道：“你很有能力，也很有想法，敢想敢做，對這一點，我從沒懷疑過，但是你太年輕，太沖動，年輕氣盛，可能你自己不覺得，但是這件事已經證明了，你的自信往往可能成為擊潰你的一把利劍。”
“我知道在這之前你在想什麽，你覺得這件事你根本沒有做過，問心無愧，那麽也不會對你造成影響。”
“那麽這一次，通過這個教訓，我希望你能夠明白，一個企業，一個公司能運轉，不是哪一個人決定，不是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家公司，公司能長久運營下去，也需要合作的精神，你能力非常強，各方面都是完美，但是太自我了。”
“從這件事你該學到了，多去觀察身邊的人，也許你認為你只是在做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，把每件事都做得完美，但是可能你不知道的時候，某些人已經盯上了你。”
“鋒芒畢露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或許是賀照這二十多年來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，從沒有遇見挫折，所以當李銘跟他說到這些的時候，他依舊沒有放在心上。
他覺得這一次只是自己的失誤才導致了這樣的後果，下一次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。
賀照也知道，李銘已經打定主意讓孟原接替他的位置，他再多說也無益。
這樣的事情，只會讓此時的賀照越挫越勇。
李銘說得很對，賀照需要栽一個大跟鬥才會明白自己究竟缺少什麽。
既然李銘讓孟原接替他的位置，那麽他只能做出更多的成績，讓李銘看到他的能力，知道他是無可替代的，他才有可能奪回屬於自己的位置。
這時候的賀照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，他不明白，難道一個人的能力強也成了過錯，他這二十幾年來接受的教育，所有的經歷，不能讓他承認這個事實。
雖然賀照太過年輕氣盛，桀驁不馴，但是審時度勢，這一點他很明白，他知道，這種時候，他只能接受這種結果。
“謝謝李總分享給我的經驗，我都記下了，這次事情造成的影響，我感到很抱歉，我接受這次人事調動的結果。”
“如果沒事的話，我先出去了。”
賀照再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，江誠已經等了很久了。
賀照一臉疲憊，靠在椅子上，揉揉自己的太陽穴，閉著眼，問道：“什麽事？”
江誠看賀照這樣的表現就知道肯定是在李銘那裏碰了一鼻子灰，其實他剛才沒說完的話就是李銘根本不想見他，所以他這麽去，也得不到什麽好結果。
但是賀照如今這樣的狀態，恐怕他再說什麽，也不太合適了。
但是剛才孟原派人來通知他的事情，他又不能不告訴賀照。
江誠小心翼翼地開口，連他都覺得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太不近人情了，可是公司的制度就是這樣，他也無能為力，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助理，根本沒有話語權。
“賀總……剛才孟總派人來通知我，說這個辦公室，希望您早點……騰出來，他下周一要搬進來。”
賀照緩緩睜開眼，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，但是他沒想到，孟原這麽迫切，甚至連一天都等不了，現在還是周末，這種時候，孟原都要催著他把位置給讓出來。
賀照不會霸占這個如今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位置，已經失去的東西，他從不留戀，只會想著要如何再拿回來。
賀照站起來了，淡淡地對江誠說了一句：“找個人來把我的東西收拾好，搬到我的新辦公室去。”
過去，賀照從來不把孟原放在眼裏，孟原雖然有能力，技術強，但是比起他來還是有差距。
但出了這樣的事情，放眼公司內，能夠接替他位置的人也只有孟原了。
以前他並不怎麽了解孟原，他跟孟原少有的交集也只是公事上的交流。
極少數的私下往來就是公司完成了比較大的項目時舉辦慶功會，一起參加聚會。
他並不怎麽了解孟原，對孟原的性格等各方面也一無所知。
直到這件事後，他才意識到，或許過去他都從未真正認識孟原。
他以為孟原是為人謙遜，兢兢業業，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有其他心思的人，但是，他才突然發現，孟原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無欲無求，至少在這件事情上，孟原的迫切程度遠超過了他的想象。
孟原似乎對他的位置已經期待很久了。
當然這也不能算是什麽過錯，人往高處走，付出了努力當然想得到回報，當然想爬到更高的位置。
至少李銘有一句話沒錯，讓他多觀察身邊的人，不要太自我。
臨走的時候，賀照突然想起了之前吩咐江誠去辦的事情，雖然還沒有調查出結果，公司就已經下了結論，但是他總要知道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害他。
“對了，讓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？”
“我私下去找截圖上跟您‘聊天’那個王總聊過了，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個截圖。”
“當天會場的工作人員我也一一找過了，他們對於當天出現的狀況也很困惑，都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意外。”
“他們的話應該是比較可信的，我去問過了，都是在那裏工作了好幾年的人，而且背景都比較幹凈，跟您無仇無怨，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。”
事情查到這裏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當天會場人員眾多，來來往往，根本不知道誰有接觸過設備，誰又從中做了手腳，而且後臺沒有攝像頭，根本無從查起。
賀照只能吃了這個悶虧，不過也是給了他一個教訓。
像賀照所在的D-cloud這樣突然崛起，初露頭角，潛力巨大的公司，自然也受到行業內的關註。
所以公司內的重大人事變動自然受到各方面的關註，聶星竺是在瀏覽新聞時註意到了財經板塊裏賀照的名字。
看到這個新聞時，聶星竺還是不可避免地擔心起來。
雖然此前賀照並沒有明確表示這件事對他不會有什麽影響，但是從賀照的語氣狀態來看，賀照無疑是確信這一點的。
所以這樣的人事變動，聶星竺不知道賀照又會受到什麽樣的打擊。
賀照從小到大，一路的成長軌跡都十分地順，沒有受過什麽打擊，這一次應該算是他的人生經歷中一次比較重大的磨難。
他沒有失敗過，這也是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。
聶星竺很想立刻打個電話過去安慰賀照，可是拿起手機之後，她還是放棄了，她不知道自己又以什麽樣的身份去關心賀照。
賀照有愛人有親人，根本也輪不到她來關心。
一周後，聶星竺從網上搜尋到了關於賀照的信息。
賀照出去就餐時被人拍下的照片，他對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，兩個人似乎是在商量工作的事情，賀照被拍下的是端起咖啡杯，沖著對方露出笑容的一瞬間。
看到這張照片是聶星竺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一點，賀照似乎已經恢覆了之前的自信從容，降職這件事對他雖說有打擊，但是他也能很快從困境中走出來。
聶星竺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看了很久，終於也露出了笑容，果然還是賀照。
賀照這邊重新走上正軌，那麽她也該忙自己的事情了。
新展館的揭幕儀式就在幾天之後，這才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。
揭幕儀式當天，一切如計劃順利，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，來了很多人，包括她的一些朋友同學，還有一個很久不見的人-江奕先。
江奕先是在展館開幕以後，她忙完了事情坐在辦公室裏休息的時候出現的。
當時聶星竺已經很累了，坐在辦公室裏正打算瞇一會兒，門突然被敲響了，本以為是博物館的同事，直接說了進來，沒想到來的人卻是江奕先。
這實在是讓聶星竺意外：“你怎麽會來？”
“見到我不歡迎嗎？”
聶星竺趕緊起身去迎江奕先：“怎麽會，只是覺得很突然，不是去瑞士學習嗎，怎麽回來也沒跟我說一聲？”
“才回來兩天，正好知道你們這邊有活動，就來了。”
“你怎麽沒給我打個電話，我好給你留幾張票。”
江奕先笑了笑：“沒事，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，而且我主要是想來看看你，目的並不在博物館的這些文物上。”
江奕先跟聶星竺認識好幾年，江奕先一直沒有掩飾自己對聶星竺的喜歡，也曾主動表白過，但是聶星竺以自己心裏有人暫時不打算談戀愛為由拒絕了江奕先。
江奕先沒有離開，反而對聶星竺更加好，一直默默地陪在聶星竺身邊。
聶星竺時常對江奕先有歉意，因為江奕先對她很好，但他卻沒有什麽能回報江奕先的。
江奕先卻不這麽想：“你不必愧疚，喜歡你是我的決定，是我的事情，我從來沒想過要你回報我什麽。”
“可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忘記他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受你，這樣等下去對你不公平。”
“公平嗎？”江奕先並不認同，“感情的事，從來沒有公平一說。”
“就像你跟他一樣，你喜歡他那麽多年，他卻一無所知，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，但是你也繼續堅持了下去，如果按這種原則來說的話，這對你也並不公平。”
江奕先看著聶星竺的眼睛，認真說道：“我希望，那個人能早點從你心裏走出去，我想總有一天，你能夠發現我的好，喜歡上我。”
對江奕先這樣的話，聶星竺只能回以沈默的笑。
江奕先是在半年前被醫院派出去學習的，這期間聶星竺偶爾跟江奕先有聯系，但是並不頻繁，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忘記賀照，並不想給江奕先過多無謂的希望。
時隔半年再見，聶星竺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對江奕先，因為賀照回來了。
“忙完了嗎？一起去吃個飯？”
聶星竺無法拒絕，只能說道：“好，我請你。”
“都可以。”
吃飯的時候，聶星竺一直從側面打聽江奕先的感情生活，但是，這半年，江奕先似乎沒有遇到能讓他心動的人。
“感覺半年不見，你好像更加迫切地希望我有女朋友，比過去更加明顯。”
江奕先放下筷子，註視著聶星竺：“為什麽？”
聶星竺不想提及賀照，只道：“希望你能早點找到自己的幸福。”
這樣的答案並不能讓江奕先信服：“不是這樣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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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亂中那個叫Amy的女人揮向聶星竺的巴掌，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，等到他想去幫忙的時候，一切都已經發生了，聶星竺茫然地跌倒在地，望著眼前的一群女人，姜玥已經跑上去扶起了聶星竺。
所以最後他還是沒有出面。
hannah對其他女人其實並不怎麽關心，只是順口問一句，見賀照沒有多說的意思，他也不再問，轉而說道：“現在去吃飯？”
賀照點頭，今天是hannah的秀結束，作為朋友，替hannah慶祝，吃一頓飯是理所應當的。
不過兩個人剛走出內場，賀照的電話就響了起來。
hannah安靜地在旁邊等賀照接完電話，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，賀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hannah很少在賀照臉上看到這種神色，賀照向來是自信的，胸有成竹的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，眉頭緊鎖，眉目間似乎都是濃霧彌漫。
等賀照掛掉電話，hannah才小心地問了一句：“公司出什麽事了嗎？”
賀照沒有解釋，對hannah說道：“抱歉，不能陪你吃飯了，我要回公司一趟。”
雖然賀照沒有直說，但是hannah也猜到肯定是跟公司有關的事，上次的事可能並沒有賀照想象的那麽簡單，這種時候，她不願意讓明一個人去面對，當下就說道：“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
賀照拿開了hannah放在他手臂上的手，搖頭：“不用，我自己去就行了。”
“雖然我不懂你們公司的這些事情，但是這種時候有個人陪在身邊，至少會好過一點，而且有個心理安慰。”
賀照還是拒絕：“不必，安慰對我來說沒什麽用。”
賀照態度這麽堅決，hannah也不好再堅持，只能退了一步：“那你先去處理公司的事，有消息了給我電話，我會等你的，無論多晚。”
hannah的話沒有得到賀照的回應，賀照轉身，匆匆離開了。
雖然是周末，但是為了前兩天的事，公司的高層還是聚在一起開了一個會，剛才那個電話就是通知他會議討論出來的結果。
賀照趕到公司的時候其他人已經走了，只剩下公司的創始人，也是最大的老板李銘。
見神色匆匆的賀照出現，江誠上前去，想跟賀照說兩句，但是這種時候賀照沒心情跟他浪費時間，只是想趕快見到李銘。
“有什麽事等我跟李總談完再說。”
江誠看著賀照的背影，話都沒來得及說完。
來到李銘辦公室門口，賀照敲響了門，很久沒有反應，但賀照知道，辦公室是有人的，他明明能聽到清晰的談話聲。
過了好幾分鐘，辦公室裏才傳來李銘沒什麽起伏的聲音。
“進來。”
賀照推開門進去，雖然早已知道有人在跟李銘談事情，但是看到是孟原的時候，他還是有些意外。
看到賀照，孟原還是非常有禮貌地對著賀照點了點頭。
李銘對孟原說道：“好了，剛才也聊的差不多，就先談到這裏吧。”
“好，那我先去忙了。”
經過賀照身邊的時候，孟原臉上還是帶著笑，但是這樣的笑容在賀照看來卻有些不舒服，畢竟在他剛接到的通知裏是孟原暫時代替他接任公司CTO一職。
對外說是正常的人事調動，但是他明白並不是那麽簡單，只是為了一種更好聽的說法，他還是被降職了。
李銘40出頭的年紀，比賀照年長很多，所以處事起來也更加圓滑，畢竟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，創建了這個公司，如今也有不小的規模，說話做事方面更穩重，不露聲色。
一坐下之後，賀照就開門見山地問道：“李總，我剛才接到了人力資源部的人事調動電話，我想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。”
李銘伸出手，做了個安撫性的動作，似乎是讓賀照平覆情緒，冷靜下來，但是賀照此刻聽不進去這些，他覺得自己很冷靜，只是想來問清楚公司作出這樣決定的原因。
“如果是因為發言那次事情的話，公司也調查過了，我跟對方根本沒有私下的交易往來，也沒有職務侵占和受賄的嫌疑，這不是很清楚了嗎？”
“如果我沒有任何過錯的話，這只是背後有心之人的栽贓陷害，那麽我應該是受害的一方，為什麽我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？”
直到這時候，李銘才放下了手裏的筆，擡頭，看了賀照一眼。
他端起旁邊還冒著熱氣的咖啡，慢悠悠地吹了下，喝了一口之後，這才緩緩開口：“你說的沒錯，經過公司調查這件事確實是子虛烏有的，那些截圖也是偽造的，但是你知道這件事給公司帶來了多惡劣的影響嗎？”
“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你非常清楚，就是下半年的上市。”
“這件事的重要程度，我想我不必再提你也很清楚，上市之後對你對我都是更有利的，所以我們全公司的人都一直在朝著這個目標努力，前期的工作已經做得非常充分了，所有相關的材料也已經交上去了，就等著審批通過，結果在這個節點，鬧出這樣的事情，我才接到政府部門那邊的電話，我們的材料審批會推遲一段時間，推遲多久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這已經嚴重影響到公司上市的計劃，那麽，在順利上市之後一系列後期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，可能嚴重推遲，這造成的損失你有過計算過嗎？你能承擔得起嗎？”
“我創業這麽多年，如今成功就在眼前，我不可能讓任何事情影響到上市計劃，不允許任何風險的存在，上市之後，公司能夠發展到更大的規模，能夠有更廣闊的天地，當然跟我相信你也有跟我一樣的願望，作為商人，也可以說是一個有那麽點能力的企業家，我希望我能帶領我的公司在這個行業領域做出成績，以後說到這個行業，說到這一塊，我也是能說得起話的人，我是商人，我重利益，但除了錢之外，我還想要更多。”
“這一切都要以成功上市作為基礎。”
李銘放下杯子，語重心長地對賀照說道：“你很有能力，也很有想法，敢想敢做，對這一點，我從沒懷疑過，但是你太年輕，太沖動，年輕氣盛，可能你自己不覺得，但是這件事已經證明了，你的自信往往可能成為擊潰你的一把利劍。”
“我知道在這之前你在想什麽，你覺得這件事你根本沒有做過，問心無愧，那麽也不會對你造成影響。”
“那麽這一次，通過這個教訓，我希望你能夠明白，一個企業，一個公司能運轉，不是哪一個人決定，不是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家公司，公司能長久運營下去，也需要合作的精神，你能力非常強，各方面都是完美，但是太自我了。”
“從這件事你該學到了，多去觀察身邊的人，也許你認為你只是在做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，把每件事都做得完美，但是可能你不知道的時候，某些人已經盯上了你。”
“鋒芒畢露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或許是賀照這二十多年來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，從沒有遇見挫折，所以當李銘跟他說到這些的時候，他依舊沒有放在心上。
他覺得這一次只是自己的失誤才導致了這樣的後果，下一次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。
賀照也知道，李銘已經打定主意讓孟原接替他的位置，他再多說也無益。
這樣的事情，只會讓此時的賀照越挫越勇。
李銘說得很對，賀照需要栽一個大跟鬥才會明白自己究竟缺少什麽。
既然李銘讓孟原接替他的位置，那麽他只能做出更多的成績，讓李銘看到他的能力，知道他是無可替代的，他才有可能奪回屬於自己的位置。
這時候的賀照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，他不明白，難道一個人的能力強也成了過錯，他這二十幾年來接受的教育，所有的經歷，不能讓他承認這個事實。
雖然賀照太過年輕氣盛，桀驁不馴，但是審時度勢，這一點他很明白，他知道，這種時候，他只能接受這種結果。
“謝謝李總分享給我的經驗，我都記下了，這次事情造成的影響，我感到很抱歉，我接受這次人事調動的結果。”
“如果沒事的話，我先出去了。”
賀照再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，江誠已經等了很久了。
賀照一臉疲憊，靠在椅子上，揉揉自己的太陽穴，閉著眼，問道：“什麽事？”
江誠看賀照這樣的表現就知道肯定是在李銘那裏碰了一鼻子灰，其實他剛才沒說完的話就是李銘根本不想見他，所以他這麽去，也得不到什麽好結果。
但是賀照如今這樣的狀態，恐怕他再說什麽，也不太合適了。
但是剛才孟原派人來通知他的事情，他又不能不告訴賀照。
江誠小心翼翼地開口，連他都覺得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太不近人情了，可是公司的制度就是這樣，他也無能為力，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助理，根本沒有話語權。
“賀總……剛才孟總派人來通知我，說這個辦公室，希望您早點……騰出來，他下周一要搬進來。”
賀照緩緩睜開眼，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，但是他沒想到，孟原這麽迫切，甚至連一天都等不了，現在還是周末，這種時候，孟原都要催著他把位置給讓出來。
賀照不會霸占這個如今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位置，已經失去的東西，他從不留戀，只會想著要如何再拿回來。
賀照站起來了，淡淡地對江誠說了一句：“找個人來把我的東西收拾好，搬到我的新辦公室去。”
過去，賀照從來不把孟原放在眼裏，孟原雖然有能力，技術強，但是比起他來還是有差距。
但出了這樣的事情，放眼公司內，能夠接替他位置的人也只有孟原了。
以前他並不怎麽了解孟原，他跟孟原少有的交集也只是公事上的交流。
極少數的私下往來就是公司完成了比較大的項目時舉辦慶功會，一起參加聚會。
他並不怎麽了解孟原，對孟原的性格等各方面也一無所知。
直到這件事後，他才意識到，或許過去他都從未真正認識孟原。
他以為孟原是為人謙遜，兢兢業業，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有其他心思的人，但是，他才突然發現，孟原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無欲無求，至少在這件事情上，孟原的迫切程度遠超過了他的想象。
孟原似乎對他的位置已經期待很久了。
當然這也不能算是什麽過錯，人往高處走，付出了努力當然想得到回報，當然想爬到更高的位置。
至少李銘有一句話沒錯，讓他多觀察身邊的人，不要太自我。
臨走的時候，賀照突然想起了之前吩咐江誠去辦的事情，雖然還沒有調查出結果，公司就已經下了結論，但是他總要知道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害他。
“對了，讓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？”
“我私下去找截圖上跟您‘聊天’那個王總聊過了，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個截圖。”
“當天會場的工作人員我也一一找過了，他們對於當天出現的狀況也很困惑，都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意外。”
“他們的話應該是比較可信的，我去問過了，都是在那裏工作了好幾年的人，而且背景都比較幹凈，跟您無仇無怨，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。”
事情查到這裏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當天會場人員眾多，來來往往，根本不知道誰有接觸過設備，誰又從中做了手腳，而且後臺沒有攝像頭，根本無從查起。
賀照只能吃了這個悶虧，不過也是給了他一個教訓。
像賀照所在的D-cloud這樣突然崛起，初露頭角，潛力巨大的公司，自然也受到行業內的關註。
所以公司內的重大人事變動自然受到各方面的關註，聶星竺是在瀏覽新聞時註意到了財經板塊裏賀照的名字。
看到這個新聞時，聶星竺還是不可避免地擔心起來。
雖然此前賀照並沒有明確表示這件事對他不會有什麽影響，但是從賀照的語氣狀態來看，賀照無疑是確信這一點的。
所以這樣的人事變動，聶星竺不知道賀照又會受到什麽樣的打擊。
賀照從小到大，一路的成長軌跡都十分地順，沒有受過什麽打擊，這一次應該算是他的人生經歷中一次比較重大的磨難。
他沒有失敗過，這也是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。
聶星竺很想立刻打個電話過去安慰賀照，可是拿起手機之後，她還是放棄了，她不知道自己又以什麽樣的身份去關心賀照。
賀照有愛人有親人，根本也輪不到她來關心。
一周後，聶星竺從網上搜尋到了關於賀照的信息。
賀照出去就餐時被人拍下的照片，他對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，兩個人似乎是在商量工作的事情，賀照被拍下的是端起咖啡杯，沖著對方露出笑容的一瞬間。
看到這張照片是聶星竺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一點，賀照似乎已經恢覆了之前的自信從容，降職這件事對他雖說有打擊，但是他也能很快從困境中走出來。
聶星竺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看了很久，終於也露出了笑容，果然還是賀照。
賀照這邊重新走上正軌，那麽她也該忙自己的事情了。
新展館的揭幕儀式就在幾天之後，這才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。
揭幕儀式當天，一切如計劃順利，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，來了很多人，包括她的一些朋友同學，還有一個很久不見的人-江奕先。
江奕先是在展館開幕以後，她忙完了事情坐在辦公室裏休息的時候出現的。
當時聶星竺已經很累了，坐在辦公室裏正打算瞇一會兒，門突然被敲響了，本以為是博物館的同事，直接說了進來，沒想到來的人卻是江奕先。
這實在是讓聶星竺意外：“你怎麽會來？”
“見到我不歡迎嗎？”
聶星竺趕緊起身去迎江奕先：“怎麽會，只是覺得很突然，不是去瑞士學習嗎，怎麽回來也沒跟我說一聲？”
“才回來兩天，正好知道你們這邊有活動，就來了。”
“你怎麽沒給我打個電話，我好給你留幾張票。”
江奕先笑了笑：“沒事，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，而且我主要是想來看看你，目的並不在博物館的這些文物上。”
江奕先跟聶星竺認識好幾年，江奕先一直沒有掩飾自己對聶星竺的喜歡，也曾主動表白過，但是聶星竺以自己心裏有人暫時不打算談戀愛為由拒絕了江奕先。
江奕先沒有離開，反而對聶星竺更加好，一直默默地陪在聶星竺身邊。
聶星竺時常對江奕先有歉意，因為江奕先對她很好，但他卻沒有什麽能回報江奕先的。
江奕先卻不這麽想：“你不必愧疚，喜歡你是我的決定，是我的事情，我從來沒想過要你回報我什麽。”
“可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忘記他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受你，這樣等下去對你不公平。”
“公平嗎？”江奕先並不認同，“感情的事，從來沒有公平一說。”
“就像你跟他一樣，你喜歡他那麽多年，他卻一無所知，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，但是你也繼續堅持了下去，如果按這種原則來說的話，這對你也並不公平。”
江奕先看著聶星竺的眼睛，認真說道：“我希望，那個人能早點從你心裏走出去，我想總有一天，你能夠發現我的好，喜歡上我。”
對江奕先這樣的話，聶星竺只能回以沈默的笑。
江奕先是在半年前被醫院派出去學習的，這期間聶星竺偶爾跟江奕先有聯系，但是並不頻繁，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忘記賀照，並不想給江奕先過多無謂的希望。
時隔半年再見，聶星竺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對江奕先，因為賀照回來了。
“忙完了嗎？一起去吃個飯？”
聶星竺無法拒絕，只能說道：“好，我請你。”
“都可以。”
吃飯的時候，聶星竺一直從側面打聽江奕先的感情生活，但是，這半年，江奕先似乎沒有遇到能讓他心動的人。
“感覺半年不見，你好像更加迫切地希望我有女朋友，比過去更加明顯。”
江奕先放下筷子，註視著聶星竺：“為什麽？”
聶星竺不想提及賀照，只道：“希望你能早點找到自己的幸福。”
這樣的答案並不能讓江奕先信服：“不是這樣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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